Lain

子博客@Lain126
Ars Longa,Vita Brevis

【堀兼】佛蒙特式加工

kakorrhaphiophobia:

小光的平行世界


应该不天雷


 


 


  从日南市开车到关市,不眠不休需要约十三个小时。从九州到本州而言,这么长时间似乎时理所当然的。但堀川国广不想这么做。从家乡的日南出发,他付了一千多元坐了JR到宫崎空港,想要飞到中部国际空港去。


 


  或许是因为内耳前庭太过发达,他从小便晕机。到了宫崎空港,他拿着晕车药坐在oasis广场的角落,手指有些发白。这次的旅程在一个半小时,九十分钟。广场离登机口很近,他先去抢了经济舱的队伍前列。按照以往的经验,他坐在中排。那里的视野被机翼挡住,并不是十分受欢迎,对晕机的堀川国广来说却是刚好。他上了飞机之后,靠在椅背上闭上眼,希望能快些睡着。


 


  在飞机上的时候,除了晕机,他还害怕轰轰作响的发动机,害怕飞机供氧系统的气态氧原,害怕不知道抽到哪个次元去的抽气马桶。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,飞机伴随着婴儿的哭声起飞了,整个机体像是在发抖。


 


  他还是想吐。忍着快要爆发的内脏,他拿出的是——


 


  自己的偶像出水梅的写真集。


 


  那本书的风格很老,弥漫着浓烈的昭和风味。和现在相比稍显小麦色的皮肤,乌黑的头发,正对镜头的微笑和洁白的牙齿,有些危险的比基尼。以那时候的标准来说,出水梅或许长得高又瘦,到现在却是刚好。因为原本翻到起了边又再也买不到,他拿去打印店印了五十本彩色影印本。这本的封面上写着29,肉的29号。


 


  他翻到十三页,眯起眼睛看那张写真。出水梅的长直发被一时烫卷了,裸身披着白色的皮毛站在海滩上,碧蓝的眼睛闪闪发亮。飞机渐渐平稳,安全带的灯熄灭,而堀川国广长长叹了一口气,打开了手机听歌,出水梅的出道曲,please find me。


 


  他承认出水梅唱歌并不好听,称不上甜美,而是偏低的沙哑,被人说是靠脸在卖碟片。可是堀川国广无所谓。飞机下降的时候,渐渐鼓起的耳膜让出水梅的歌声也变得恍惚。前排的婴儿开始嚎哭,那哭声和歌声交织在一起,please find me。


 


  下了飞机之后,他还是一脸苍白地在洗手间蹲了半小时左右。之后,转铁道转巴士了两三次,到关市时差不多是晚饭,去旅馆办理入住的时候脸色白的让前台小姐有些慌张。好不容易把行李放在了房间里,他想要出门。刚刚把收进行李箱的西服挂起来,外面响起炸雷,他想起天气预报说今晚关市有雷阵雨。明明他不是雨男。堀川国广苦笑着奔出门,照着地图找到了一家极老的拉面店,门口的灯笼有些电路接触不良。他进去吃了一碗虾荞麦。吃完了之后,他找到了年轻的主人,有些紧张地问话。


 


  “请问您知道出水梅吗?”


 


  “真是熟悉的名字,小时候或许听家父说过呢。”主人回答,“不过很遗憾,家父已经卸下担子回老家了。你看上去很年轻啊,居然知道这些。”


 


  “哪里,受您夸奖。”


 


  堀川国广回了旅馆。不久,雨和雷割裂了夜晚,他躺在床上,看着出水梅穿着比基尼的身体在白光下一闪一闪。或许一生只能见到平面了,他深深叹了口气,在旅馆的床上睡着了。第二天,他早起烫了那件被叠的有些皱巴巴的西服,准备再回到昨夜吃虾荞麦的地方。那家拉面店是出水梅很久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的回答,说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店,因为在家附近常去。站在拉面店门口许久,他决定鼓起勇气敲响附近的一扇一扇门。


 


  第一户人家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,他看见穿的整整齐齐的堀川国广,以为他是销售或者卖保险的,没等堀川国广开口就关上了门。堀川国广再怎么敲门,他也不愿意开门了。堀川国广只得先去别家。


 


  第二户是普通的三口之家,他们茫然地摇了摇头。堀川国广拿出了封面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写真集,他们仍是一无所知。第三户是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。她对堀川国广心生防备,隔着大门跟他说话。


 


  “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

 


  “您好,实在抱歉,在这么繁忙的时候。”堀川国广道,“请问您知道出水梅是否住在附近?”


 


  “您不是岐阜人吧?”母亲回,“我不知道这位出水先生是我的邻居呢——不好意思,千里迢迢,真是不容易。”


 


  堀川国广向她道谢,慢慢沿着午间萧条的街道走。他还是反省一下吧。按耐不住的决定,突如其来的旅行。这样的决断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太过鲁莽,他抱着的希望太过虚伪。一天下来敲了几十家的门,问了几十家的人,毫无所获。或许是因为还记得他的人都已经老年痴呆了,堀川国广这么自我安慰地想。


 


  他喜欢上出水梅的巧合,是因为在旧书店里偶尔买到的二手写真集,稍微翻了一下就觉得心被揪成了发酵的面团,全是绵软的孔。这么说来,他是喜欢脸吗?那么就这样吧,就是这么浅薄而深刻的爱。回去的路上,他经过了寺庙的指路牌。他想着,如果去求求神佛,或许更走运些。寺庙在小山坡上,在长长的山路那一头。堀川国广拜过山门爬上去之后,靠在树上喘气。不到了节庆的日子,寺庙几乎没有什么人,只有僧侣的扫帚和线香的烟。堀川国广在年老的僧侣那里买了线香,走到了香炉前。


 


  许一个愿望吧。


 


  什么愿望?


 


  请让我找到出水梅。


 


  ……如果找不到的话,请把我这欲念给消下去。


 


  ……还是算了,欲念是活着的动力。




  没错,我想和出水梅见面。我还想和他握手。


 


  堀川国广又叹了口气,他自从踏上旅途以来就经常叹气。盯着赛钱箱,他投了五元进去。他默念道,你可是九州的五元,不是本州的五元,你要竞争,赢过其他的五元。卖线香的年老僧侣走过来,问面容扭曲的他,施主,您是什么烦恼?


 


  “求不得。”堀川国广失落地回,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:“这位上人,是否认识出水梅呢?”


 


  他自己问完,又觉得不可思议。可既然都问了,那么就贯彻下去吧。他拿出了写真集,白色连衣裙的出水梅笑的灿烂。


 


  “虽然不知道您说的名字,可这位我认识。”僧侣指了指写真集。


 


  堀川国广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噎到,他正要接下去问,僧侣继续说了下去。


 


  “每个葬在本寺的施主,我都记得。”


 


  堀川国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
 


  “您要来探望他吗?”


 


  僧侣笑着问。堀川国广的身体替思想点了点头,僧侣便带着他往寺庙的后面走。那后面是墓碑的森林,大小各异的水泥碑石。堀川国广怔怔地盯着手上,连衣裙的裙角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最后,僧侣在一座颇为新潮的墓碑前停下。方形的碑石上,嵌着的是圆形的花窗玻璃。鲜艳的刺眼的大红色和褐色组成的梅花绘。可是生吞下几千几百的欲念的堀川国广又莫名欢喜起来,觉得这不埋没他的偶像。他想开口问什么,却发现僧侣已经离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,冒昧地跟出水梅的墓碑面对面。那上面写着他五字的本名,和泉守兼定。他念了又念,这很好听啊,当年用这个名字出道也好。


 


  沉默半晌,他醒过神把写真集放回包里,整了整走了一天起皱的西服,还跑到一旁一家三口的墓碑后面道着歉抹发胶,才回到出水梅的墓碑前。


 


  “您好,因为种种情况,没有带花来也没有带礼物来,万分抱歉。或许您觉得太过冒昧。”


 


  他顿了顿。


 


  “我是您,出水梅的粉丝。”  


 


  “如果可以的话,请跟我握手吧。”


 


  晚春的风奏响枝叶,如同所有的墓碑都在看着紧张的青年窃窃私语。加油啊,九州男儿。西乡隆盛和福泽谕吉的在天之灵保佑,发挥你直率的情热吧!给少子化的社会做榜样!……


 


  堀川国广有些脸红地把手放在了墓碑上,激动地要命。


 


END


 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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